20 阿馬遜森林歴奇

阿馬遜河的晨曦，教人寧靜安舒，怪不得莉絲堅持要我們摸黑出動。

勇闖秘魯

第二十天阿馬遜森林歷奇 Amazonas

森林的第一夜過得怎樣？先說眼睛，望向無框的窗外，樹影之間偶然有橙光閃亮，有點詭異，但閉上眼，不去想，便沒事了。再說皮膚，夜裡空氣清涼，不蓋被子都可以，不冷也不熱，勁噴了蚊怕水，加上床舖有蚊帳的保護，避過蚊咬之癢。最難受是鼻子，雖然枕頭被鋪看似清潔，但有陣陣的膠披風臭汗味，極難頂。胡亂睡了一覺，睜開眼仍然漆黑一片，漸聞走廊响起腳步聲，廊燈悄然燃亮，漫長的一天靜靜展開。

黎明前溫馨早餐

廚子們好偉大，晨早四時半便預備如好此溫馨的早餐──煎薄餅加蜜糖、香蕉麥片稀粥、新鮮出爐麵包、西瓜粒拌乳酪、鮮搾蘋果汁和木瓜汁等。吃得飽飽暖暖，天始透亮便下山步往到河邊，莉絲帶路，她連電筒也不用，把我們平平安安地送進小船，在黎明時份，向河道駛去，多得莉絲的鞭策，讓我一睹阿馬遜河的寧靜美，對於在城市長大的人，森林的日出幻彩，可能是一生人一次的幸遇。

為何要晨早出行呢？因莉絲要帶我們去小湖觀鳥，導遊小姐，幹嗎不遲一點呢？我們的比亞不慣早起，索性不來了，豈不可惜？但莉絲十分執著，堅持要大家摸黑出發，因為她認為清晨的湖景最美，而且我們坐完十五分鐘船，尚要行半小時才到湖邊，登雙體船遊湖。唉，我早已知道去森林玩是自討苦吃，誰叫好奇心作祟，況且，愛美，總要付出代價！

遊湖專用雙體船

老虎哥引路到湖邊，行到半途，忽然停下，定神傾耳細聽，又抬頭四顧，大家不明所以，也跟著停了下來，只見他露出失望神色，再邁步向前，眾人只好繼續隨行，不久他又重施故技，而且叫大家肅靜，良久，老虎哥失望地說，明明聽到猴子叫，但總看不到牠們，今早的森林平靜得有點古怪，動物都不知跑到那裡去。

哎呀，倒楣啊，希望牠們快點出現吧，會不會是暴風雨前夕，動物先躲起來呢？喲，終於看見雙體船，比起我妹夫那隻翡翠號簡陋得多，最慘是沒有船頂，若下大雨，何處可逃？必定會做落湯雞。這船也無自動導航設備，只靠船家烏尼用單槳划動，十分考功夫。眾人惟有隨遇而安，撐著沉重的眼簾賞湖。

忽然記起，今天是農曆大年初一，應是熱熱鬧鬧的節日，但在森林，時間和日子已消失意義，眼前這個湖，由年初一至年三十晚，每天都是靜悄悄躺著，歷盡日曬雨淋，春去秋來，只是默默蹲在老地方，冷眼看著人來人去、鳥為食亡。反觀自己，總是難以自拔地奔波勞碌，經常連停一停、想一想、看一看的時間也擠不出來，可憐呀！

觀鳥釣魚尋樂趣

老虎哥似有千里眼，天空中老遠的飛鳥，在我看來是小撮灰黑物體，他竟說出鳥兒的名稱，我驚奇地請教他，為何有如斯本事，老虎哥則輕描淡寫地回答，是由顏色、形狀和飛行形態判別品種，對我這個眼力和記性極差的人來說，這本領有如特異功能。船甫泊定，他便在船頭架起望遠鏡，瞄準遠遠的枝頭鳥，叫團友輪流觀看，若非如此，恐怕我一定看出個鳥來。通過望遠鏡，小鳥近在眼前，動也不動的坐在樹丫上，像成為樹枝一部分，究竟牠們在看甚麼呢？我的儍瓜機太儍，當然拍不到這些聰明的鳥兒，還是老虎哥醒，他把儍瓜機的鏡頭對準望遠鏡的孔兒，為我拍照留念。除了看雀，還看到樹上的果蝠，真是好奇怪的長方物體，在樹幹排成一行，最後也逃不過老虎哥的法眼。

烏尼早已為團友安排下一個活動──釣魚樂 Game Fishing，真是純粹一樂，因為釣了上來，合照後便要放生。這裡的特產是水虎魚 Pirana，牙齒有如鋸子，十分尖利，但體形細小，約巴掌大而已。烏尼備妥長長的竹枝魚竿，和一小桶牛肉粒做餌，原來這種南美怪魚乃食肉獸，怪不得牙齒尖得那麼可怕。初時我還以為很容易釣，因為一開始便成功釣到一尾，就在牠不停踫我的魚餌時，我猛然抽起魚竿，果然魚贜並獲，還拍下這條為食魚的饞相。但之後牠們似學精了，竟無聲無息地把餌啄去，讓我呆等，懵然不知魚餌被盜，我以為是我鈎餌不當，於是找本地人烏尼代勞，最終亦無功而回，釣魚反被魚兒玩弄於股掌，不釣也罷！

森林之行好嚇人

返酒店小休，略進小點，十時開展去是日第二個行程──尋找金剛鸚鵡，這次的路況更討厭，雨後泥濘，走進去有如入到泥漿摔角池，一步一驚心，半小時路程，沿途驚險場面一個接一個，先來一團黑色毛毛蟲，眼珠兒血紅的，令人毛髮豎起，原來是蝴蝶的幼蟲，幹嗎這漂亮的昆蟲，小時候會生得這樣可怕！接著是黃蜂巢，唷，不高不矮的剛垂在我鼻前，像個倒吊豬膽瓶，許多黃蜂爭著從小孔鑽入去，我差點一頭栽進黃蜂巢，幸得天父保守，否則，不針到變紅紅的豬頭才怪。

莉絲氣定神閒勇往直前，沒多久卻慌失失地閃到老虎哥身後，指著地上、聲顫顫地說 Fire ants！大家急忙繞路走，免得周身蟻，聞說遭火螞蟻咬傷，有如火燒，痛苦不堪，我怕得連望牠一眼也不敢。而全程最溫馨的鏡頭，是一株通心的樹幹中，有幾只雛鳥，偎依一起，眼睛還未開，身上光秃秃，醜得很哩！

危機四伏觀景屋

排除萬難，終於看見一間小茅屋，這屋似是特別為觀察金剛鸚鵡而設，只因附近的大樹有個金剛鸚鵡巢，只可惜牠們改錯了名，那像金剛般威風，不過是驚弓之鳥罷了，稍有異動便藏得密密實實，所以我們要鬼鬼祟祟躲在茅屋偷看。臨近茅屋，老虎哥慢了下來，為甚麼？因為屋子像塌陷了，大家於是小心翼翼沿著斜坡行過去，怎麼泥土鬆鬆的，有種不踏實的感覺？老虎哥也覺奇怪，昨天他才帶團來過，當時的路很平整，可能連日大雨，令泥土漸漸鬆脫，腳下莫非開始塌荒？咦，其實茅屋下面就是河流，距離六米左右，我們若一窩蜂地鑽進茅屋，想玩森林歷險記乎？當機立斷，馬上運用孫子兵法最後亦即最勁的一著──三十六著，齊齊走為上著！

午間小休真寫意

全日最快樂的活動終於到了，別以為我指的是午餐，而是餐後的午間小睡 Siesta，養足精神，三時才造訪森林醫生。我回到房間，淋一個花灑浴，消除暑氣，隨即躲進蚊帳看書，眼倦時望望外邊綠油油的林木，樹影婆娑；輕搖草扇，更勝空調，生活雖然簡樸，然而好不寫意。午睡本該是人類生活重要一環，打從何時我們竟放棄了這種優良的養生傳統呢，實在是打工仔女的一大損失。正在感慨之際，忽然窗外狂風大作，天色突然昏暗，滴滴嗒嗒下起雨來，林中響起陣陣嗚鳴，混著悶雷，更覺陰森鬼魅，甚麼動物有如此可怖的叫聲？真令人毛骨聳然，若只得我一個人在森林蓆天幕地，一定會被這些不斷的吼叫聲嚇破膽。走廊外，傳來比亞哭喪的埋怨聲，一定是嚇得向鄰房的奇伯求助去了。

現代化隱世巫醫

午後藍天白雲，年輕團友又遲到半個鐘，浪費良辰美景。乘船到對岸不遠處找森林隱世巫醫 Shaman，想不到今日還流行這種醫術，真值得見識一下。莉絲雖是年輕一代，但偶然也會來看巫醫，何解？因為這地離巿區太遠，去看西醫很不方便，而且巫醫收費便宜，村民較易負擔，小病如頭暈身熱，傷風鼻塞，吃過巫醫的山草藥都頗見效，所以這種治療方法，歷久不衰，只是昔日的常用療法，如今被視作另類療法而已。

還以為老虎哥和莉絲會帶我們到深山茅廬，其實是去逾二十年歷史的民族文化研究中心，巫醫也非赤腳醫生，穿著很現代化，夏威夷恤、牛仔褲和皮鞋，可說是現代巫醫，他除了用草藥治病，還會驅邪醫人，聽起來很厲害似的，不過今次專門介紹草本療法，喲，令人興致急跌！

神奇植物多籮籮

巫醫給我們每個人一份見面禮，那是約手指甲長、如火柴幼細的小樹枝，用來幹甚麼？原來是放進嘴巴、當作香口膠嚼食，才咬了一會兒，舌頭已麻木，比可卡葉更厲害，這正是天然的麻醉劑，倘若病人緊急要送去醫院，但因路途遙遠，起碼要一兩日時間，用此物鎮痛，便可減輕病人不適。

接著介紹一種廣受村民歡迎的植物，叫趴啦趴啦 Para Para，但意思與字音剛好相反，乃升起之意，兩導遊聞之馬上面紅，於是大家都會意，這一定是秘魯神葉。別難為情了，只不過是大自然偉哥而已，巫醫說要即場示範它的威力，逗得全場大笑，於是，大夥目不轉精看著他，把葉子捲起並折叠得死死的，然後擱在一旁，不一會它就神奇地反彈復原，絶非浪得虛名。

還有種深綠色葉子，加點唾液，放在手掌狂捽，竟令手變紫紅色，原來這種葉可作染布顏料。不同植物其實各有特異功能，與人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，只是我們早已遠離神農氏的生活，喪失對植物的基本認識。就算是小狗小猫小豬，生病時也懂得去找山草藥，反而我們偉大的人類，久居城市，早已五穀不分，雖然辛辛苦苦打工揾食，但所食之物，質素如何？是有益又新鮮的嗎？天曉得！不說別的，連吃個樹上熟的水果也甚艱難，你說可憐不可憐？

莉絲和老虎哥十分苦心，在旁邊的果樹之下騎膊馬，摘了個像番鬼茘枝的東西，讓我們試試，酸酸甜甜挺好吃，住森林多好呀，不用花錢買零食，而且健康又美味。壓軸好戲，是奇伯期待已久的試飲森林養命酒，據說可提高免疫力，並且預防傷風感冒，而銷量最勁、轉眼一掃而空的，當然是趴啦趴啦酒了。

森林的最後一夜

明早便要返利馬，結束整個旅行團，但今晚飯後尚有一個活動，壓軸節目，一定很有吸引力吧，莉絲甜甜地說，要帶我們夜遊森林，吓，有甚麼好看，伸手不見五指，好易掉在泥氹，莉絲於是開估，乃是去看蜘蛛，唷，我怕怕，但一場來到，是否應豁了出去，練大個膽呢？我正遲疑之際，竟然有人首先說不，奇怪那是阿文，為何二人沒有共識，便宣佈行程呢？眾人不置可否，終於阿文取得最後勝利，莉絲抿嘴離去。

這是眾團友和阿文一起的最後晚餐，奇伯珍藏一支紅牌威士忌，給每人倒了一杯，要大家飲勝，比亞一面投訴這酒難飲，但一面又飲清光，阿文自稱已戒酒多年，只禮貌地喝了一口，我嘛，怎可難為自己去飲又難喝又有害的東西？有辦法，學本地人孝敬母親大地，於是將酒恭敬地緩緩灑在地上，看得奇伯心痛，但又罵我不得，哈哈！

賽後檢討，自覺旅程整體十分順利，早知出發前不用憂心到頭髮斑白，而身為領隊的阿文，只需帶六位有責任心又有愛心的團友，在祖國吃喝玩樂三星期，這種優差真不錯哩！

燭光之下，阿文盡爆心中情，原來他心中一直有三個炸彈，第一是治安，其實打從利馬開始，便危機四伏，他一直強作鎮定而已，巿中心治安很差，刼匪猖獗，所以行程只有一個上午在利馬，然後立即去下個站。但我們酒店所在的地區較高尚，相對安全。那麼，我未來數天在利馬活動，還是避免去巿中心吧。

第二是病魔，他最怕團友生病，以前試過陣腳大亂，在科爾庫谷有半團人得高山症加暈車浪，要躺在酒店休養。另一次在印加古徑，有個男團友起行時已感不適，但不聽勸阻，誓闖古徑，次日頭暈暈，跌了一交，血流披面，十分嚇人，事發在多年之前，古徑連醫療站也沒有，人雖重傷，但只能草草包紥，躺在擔架，剩下半條人命，而四日三夜的行程，行了將近一半，欲罷不能，餘下的山路，可憐幾位登山大隊員，要人肉把這個死硬派扛到終點，最慘因為路險，連馬隊也沒有，真是百上加斤。

第三是天災，也是最可怕的，他有次帶團去潘諾，忽然遇上大塞車，原來前面剛巧塌泥，足足堵車五小時，沒有食物又無水，苦不堪言，但回心一想，真是不幸中之大幸，倘若車子駛快一點，全車可能早已葬身泥中，小命恐怕不保，只捱一點肚餓，有何大不了！

毛骨聳然的經歷

我們這一團多幸運，只是幾位年輕人健康出了小毛病，並沒有影響行程，真要感謝主的安排，更多得祂庇佑，我那次酒店黑影驚魂也安然無恙，聽見我提到這件怪事，阿文憶起兩次毛骨聳然的經歷。

有一次是唸大學時，在印加古徑做兼職時發生，他才第二次行，卻被指派做先頭部隊，單人匹馬不特止，還要晚上九時出發，連電筒也欠奉，根本不辨前路，又恐掉下深谷，只好手腳並用，幾乎是匍匐地上而行，半路忽見前面有幾個黑影，似在趕路，阿文於是鬆一口氣，徹夜追隨免得迷路，到天亮終於抵達下一個營地，問起職員先前那幾個過路人，豈料職員說，整晚僅阿文一個路過，並無其他人，嚇得阿文Ｏ嘴。

另一次在十三歲時，他住在神聖之谷的村子，時為傍晚五時，天色開始昏暗，小子和父親頂嘴，賭氣離家出走，火遮眼地跑呀跑，突然遠處有個婦人模樣的黑影，高速迎著他而來，矇矓中看見她雙腳離地，阿文大驚，好彩叔父的家就在附近，於是他發足狂奔去暫避，回家之後，大病一場！

沒有電力的晚上，不妨聽些不可思議的真人真事，因為倍覺骨痹，寒氣迫人，何愁沒有空調？

下回預告：21 極速狂學西班牙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