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 冰川崩塌奇觀

勇闖南美

Day 13 El Calafate - Perito Moreno Glacier

Lonely Planet旅遊書乃旅客聖經，對莫雷諾冰川以兩個英文字形容── incredible and unmissable── 難以置信及不容錯過，相信此冰川貴為國家級冰川公園的孖寶之一，定是當之無愧，不去看豈非定寶？所以雖是自費行程，全部團友都甘心大破慳囊，去現場親眼看看Lonely Planet有否誇大其辭。

阿碧是日得到一份優差，就是做我們的伴遊，成為冰川鴨仔團的一員，卻費用全免。帶我們坐豪華旅遊巴士追蹤冰川的，是意大利籍導遊夢妮嘉Monica。今次好幸福，坐久違了的人道交通工具去觀光，在半滿的空調車廂，獨霸可調校傾斜角度的絲毛絨雙人座椅，享受清亮車窗外濶銀幕般的景色，隔絶了嗚嗚的風嘯聲、呼呼的寒冰風和颯颯的飛沙塵，多麼悠閒寫意。

不幸的是，夢妮嘉的英語講解，教我完全摸不著頭腦，我問阿碧，是否訂錯了西班牙文的團？答案是，西班牙和英語都是同一團，夢妮嘉先以西班牙文講解一次，接著用她所謂的英語再說一遍，我以為是我的英語水平低落，所以聽不明白，十分沮喪，但隨即發覺我那幾位以英文為母語的團友，都聽得十分吃力，何解？因為夢妮嘉的意大利口音太重，我這時才想起，我們的司機力哥，英文水平蠻不錯，聽不出他有西班牙口音，我原來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。

越聽越頭痛，還要捱八十公里路才到目的地，不禁暗暗叫苦。半路中途，領隊忽要眾人下車去逛逛，有甚麼好逛呢？眼前寬廣的草原，只有數隻牲口在吃草，除了風大，尚有何特別？我於是搶前去緊跟夢妮嘉，以便聽個真切，問個明白。

不是說巴塔哥尼亞遠在南美洲的末端，人跡罕至，十分荒蕪嗎？為何這裡像是個畜牧場呢？原來一百年前，羊毛甚貴，人們商機一觸，從外地輸入綿羊繁殖，出口羊毛謀利，由於當年未建巴拿馬運河，貨船若要從大西洋往返太平洋，真是長路漫漫，要繞過南美洲才成，而這個位於南美的天腳底之地，乃是必經之地，因為天時地利羊和，便漸漸興旺起來，直至開通運河才告式微。不過，夢妮嘉要我們看的，卻是年代更流長的遺跡。

行行復行行，到了一條寬濶的河邊，夢妮嘉和我們玩冇奬問答遊戲，叫我們猜一猜，腳底下是甚麼特殊地理風貌。

哦？河水特淺，河牀極濶，山巒遙遠，我在初中的地理課老師，曾比較過河谷和冰川谷，他用粉筆在黑板畫簡圖，河谷是V型，冰谷是U型。夢妮嘉，莫非我們身處冰川谷？此乃歷千百萬年才形成的呀！看她欣慰地點著頭，一定是難得有客人在寒風之中屹立聽講，如果當年上地理課，可以像今日言樣實地觀察，可能我早已會立志做地質學家，可惜時不我與，如今我只能淪為一個沒出色的量地官。

曾幾何時，我所站的地方，乃是厚厚的寒冰，今天環顧四周，望眼欲穿，芳蹤杳然，冰姐姐她像長了腿似的，跑到那裡去了？

要一睹冰姐姐的美貌，非開車去追蹤不可，因為她全長約三十公里，這麼多年來，蓮步珊珊，每天都向前移動，平均可達兩米。司機叔叔加快油門，像頭文字D地急轉了幾個彎，終於讓我們看到她的衫尾，遠遠像一條白色的花邊，橫在湖上，鑲著山坡之間。一追再追，過了數分鐘，我們終於慢下來，前面出現一串長長車龍，戴著無數仰慕她的旅人苦候著入觀景區。

自從六十年前這裡開闢為國家公園，遊人為了等看冰姐姐變臉，不知虛耗多少光陰，真不明白為何夢妮嘉讓我們在這裡獃三小時。看佳人翻臉，值得花這麼多時間？

值得！因為這地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八一年列入世界遺產。

我隨著人潮拾級而下，經過一排又一排依山勢而建的圍欄，驚鴻一瞥冰姐姐的真貌──真個冷若冰霜，一排矮矮長長的冰牆傲然聳立，潔白得泛著粉藍，歲月毫不客氣地在她剛烈的面上，刻劃直直的刀痕，令人心寒，但又忍不住走近去細看，直到欄杆的盡頭。

噢，討厭的雨來了，誰說這兒夏天平均有攝氏十三度？那不饒人的夏日寒風，凍得我膝蓋打顫，估計這時十度也沒有，幸虧不是冬天來，聞說曾降至零下十八度，平均也有零度，否則在全球暖化的喪鐘底下，這冰川早已冰銷雲散，還能保持長賺不蝕的紀錄，每年都在擴展麼！寒雨嚇退了不少遊客，讓我進佔一個有利位置，為看奇景總要有點犧牲，只好扮作堅強，我無視風吹雨打，高居臨下，隔岸賞冰，靜觀其變。

是不是錯覺？冰川不停有迫裂之聲傳來，但眼前卻不見絲毫變化，我儍瓜瓜地呆等甚麼？旅遊書說是難一見的冰崩奇觀，其實冰崩是怎樣的？胡思亂想之際，突然嘭的一聲，貼近冰牆的湖面剛有重物墮落，激起零星水花，泛出幾圈漣漪，哎吔，我太眼拙，沒看見是從何處塌下的，心裡悵然，看看手錶，還多的是時間，狠下心虐待自己，要繼續看，還要拍照片又拍短片，回去讓我的小姨甥女看看。

論生命中最快溜走的時光，看冰崩肯定榜上有名，真的十分花時間；而且還要很有耐性，就像唐伯虎點秋香那段三笑姻緣，等冰崩好似等見秋香姐回眸一笑，不知何時才等到，不過有幸見她一笑，便開心到暈得一陣陣。那一柱柱的冰陣異常迷離，天曉得會在何時塌下，也料不定會在那處崩裂，更估計不到其大小，純粹視乎觀冰者的運數。等了足足一個半小時後，我總計只看到小崩三次，屬於霉友之流。

是時候轉移陣地，作埋身肉搏，跟夢妮嘉上觀光船，在湖中慢慢駛近冰牆，低角度看冰柱塌下，好刺激啊！我棄暖洋洋的豪華船艙不坐，守在甲板等運到，不只要吃西北風，還要受氣──汽油廢氣和二手煙味。眨眼又浪費一小時生命，偌大的冰牆，只敷衍地甩了一角而已，連環崩冰留待有緣人吧，無緣的惟有帶走一块遺憾上路。

下回預告：第十四天 尋找地道雪糕

到了到了，步下觀景台，邊行邊隱約聽見隆隆的冰崩响聲。

Perito Moreno Glacier — 雖然地球暖化，這冰川卻沒被溶掉，仍然天天在增長。

四朵金花，到此一遊。

真倒霉，看了兩個鐘，只遇到零星的崩塌。

冒著寒風細雨，隔岸等冰崩，誰知得個等字，我的熱情漸漸冷卻。

最後仍是等不到巨型冰崩，如要追溯歷史的一刻，只能看現場的展示牌了。

登上觀光船，暫避風寒，再換另一角度，近距離觀冰川。

美得像藝術雕塑。

冰川的尾巴在望，再向前駛，很快便去到她的前頭，觀看冰崩奇觀。

導遊Monica以唔咸唔淡的英文，介紹冰川地貎，這是個U型河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