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母級導遊Vonnie教大家如何Swag。
三 勇闖澳洲中部 (達爾文- 愛麗斯泉)
第二天 大熱天時浸溫泉 + Swag
今天首個活動是浸溫泉,我懷疑除了我們這類旅行團的儍瓜之外,根本沒有本地人會去這個位於 Elsey 國家公園裡的 Mataranka 溫泉池,就算像我這個溫泉發燒友,特別愛好戶外溫泉那種與天地交融的感覺,但當室外氣溫和泉水溫度看齊,都是高達攝氏三十四度,浸溫泉還有甚麼意義?這個玩意,理應是天寒地凍之際,雙腳以至全身冷得像冰條的當兒,讓那熱得冒煙的泉水,把整個人燙得化掉,將一身疲勞沉於泉底,從頭至腳癱軟無力,渾身暖洋洋,皮膚滑溜溜,肚腸咕咕響,然後來一頓輕巧的溫泉美食,滿足地睡一個鬆弛的大覺,真箇人生一大享受。
北嶺地的溫泉經驗又是怎樣的一回事?Mataranka 溫泉池看來日久失修,樣子殘舊,明明是濕季,周遭的樹木,許多都枯乾了,真奇怪。溫泉池坐落園中一角,雖有綠樹稍稍遮蔭,難掩其游泳池的人工化格局,泉水完全沒有冒煙,但尚算清澈,也沒有硫磺那股怪味,究竟內裡有何礦物質?有何療效?我找不到任何指示牌,所以是一個謎。浸淫在深僅及胸、溫溫吞吞的泉水,有點不是味兒,真懷念在南韓的冰泉,教人清涼醒神;在北海道細雪下泡熱湯,讓人全身沸騰;可是浸在這個泉水良久,我的身體完全意識不到浸溫泉的感覺,泡來幹啥?
今天的其他行程,無奈也像泡溫泉般溫溫吞吞,先是去 Daly Waters Pub,這間在荒野屹立八十年的特色酒吧,不只是澳洲開荒者的小天堂,亦是來北嶺地的旅行團必到的驛站,我上個月跟 Desert Venturer 來過一次,酒吧任由客人隨意吊起內衣褲,令我一見難忘,但第二次來訪,再無驚喜,我比起當年的開荒者幸福得多,就算對這兒生悶,也不過是一次起、兩次止,他們不知在這店虛耗了多少的生命。
附近尚有的觀光點,是 Tennant Creek 在二次大戰時興建的飛機場,空蕩蕩的,無甚可觀,真是乏味。車行數百里抵營地 Juno Farm,這是 Adventure Tour 的專用營,設施跟昨晚那個一樣,熟口熟面,十分基本。日之將盡,一整天也沒有甚麼得著,有點沮喪。
祖母級領隊 Vonnie,忽然給大家一個驚喜,今晚讓大家一試做開荒者的滋味 ─ 就是 Swag,好陌生的英文詞彙,是甚麼意思?
她打開營地一個小型儲物室,內有一卷卷綠色的布包,我們每人獲派一個,原來這就是 Swag,我金精火眼盯著 Vonnie 示範使用方法,看她以圖窮匕現的手法,徐徐展現這捆包裹,內裡沒有乾坤,老老實實是個特厚的睡袋,比起普通的睡袋紥實很多,以粗糙的帆布製成,外層是防水料,底層特別加厚,鑽進裡面,再拉上拉鍊便成,用法再簡單不過,可是,我們今晚睡在那裡,才可感受當年開荒者的生涯?
Vonnie 一指營房外的草地,不是吧?那兒完全露天,無遮無擋,換言之,就是蓆天幕地做露宿者,好悽涼啊!人真是犯賤的動物,好端端的有個溫暖的家,卻奔波勞碌老遠來貼錢買難受,淪落到「瞓街」也甘之如飴。搞這個團的老闆真有生意頭腦,弄一片空地、置一批睡袋,巧立特色旅遊的名目,可真本少利大。
這兒四野無人,又沒有其他建築物,叫天不應,叫地不聞,萬一有毒蛇猛獸怎辦?Vonnie 笑說不用怕,這裡並無猛獸出沒,她倒說得輕鬆,就算沒有走獸,總少不了蛇蟲鼠蟻,蚊叮蟲咬吧,這可是港女的大敵啊。
年輕團友都興致勃勃,提著重甸甸的 Swag,找地盤去了。披星戴月而睡,好一個浪漫而又野性的經歷,我雖然也躍躍欲試,但心裡又極度矛盾,幹嗎要跟眾人一同露宿?萬一半夜有毒蠍子親我一親,花容豈不留下永世難以磨滅的奇疤!「一夜激情」換來終身悔恨,划不來呀,於是暗暗盤算著打退堂鼓,躱回營房過一晚。
看大夥都傾巢而出,趁黃昏的餘暉,嘻嘻哈哈地各自佔據有利陣地,準備做一個晚上的 Swagger。「Vonnie,在這個位置放我的 Swag 好不好?」,「噢,這兒有很多蟻,把 Swag 搬遠一點,避開牠們...」,我瑟縮一角看著、聽著,羨慕這群洋人的隨遇而安,為自己的狷介慚愧,我的身體比他們矜貴麼?為何不學學人家那麼灑脫,說瞓街就瞓街?這才活得瀟灑、活得豐盛,有甚麼好怕的?真的怕了,不就向天父祈禱,祂一定會保護我的。
想到天父,我虛怯的心靈迅即踏實了,立定決心瞓街去,於是,冷靜下來步署今晚的露宿大行動。首先,要選一個有利位置,除了遠離螞蟻之外,還要避開團友,怕受他們的鼻鼾聲或談笑聲滋擾,但又不能太過遠離群眾,以免有突發事故時,呼救無援。然後要攪盡腦汁,保護我那副貌不驚人的尊容,嚴防遭受不明來歷的飛行或爬行物體襲擊,以防容顏變得驚人。從行囊中,我搜羅了一批應急物資,包括一對超大的太陽眼鏡,真是如獲至寶,因為睡在 Swag 裡,全身都可以密封,但為著呼吸續命,非要拋頭露面不可,蛇蟲鼠蟻可以怎樣防呢?我只得一支防蚊油,對付得了牠們嗎?管不得有效沒效,狠狠的塗,塗完面和頸之外,再把它當作護髮素抹在頭上,問你怕未?加上這對誇張的太陽眼鏡,足以遮掩我一半以上外露的面孔,雙重保障,至少不怕被蚊子釘到眼腫腫。其餘半塊臉孔怎辦?穿上連帽的外套,像忍者一樣罩住頭面,僅僅露出鼻子,要透氣嘛,沒法子,百密總有一疏,餘下的交給天父便是。
以我東方人的嬌小身型,就算先穿上自己的睡袋,再鑽進 Swag 內,仍剩下許多虛位,正好塞進一系列貼身用品,作不時之需,我總脫不掉婆婆媽媽的性格,學人家瀟灑?妄想罷了。我觸手可及的,計有水瓶、鬧鐘、防蚊油、紙巾、濕紙巾、藥油、電筒...可能跟當年在澳洲的拓荒者不遑多讓。
我甚少蓆地而睡,因自少聽老人家告誡,打得地氣多,老來容易風濕。記得小時候,居處狹小,夏天為圖涼快,會鋪蓆睡地板,望的是天花板,但今次感覺很不同,眼前是無邊無際的天空,這片是南半球的天幕,在荒野一個沒有光污染的角落,幽黑的天看起來絶不單調,因為有數不清的星星在閃爍,美得我情願摘掉太陽眼鏡去細看,靚得令我屏息靜氣。不經意吹來一陣清風,輕輕掠過我外露的少許面龐,竟是那麼的冰涼,我離達爾文巿往內陸才不過數百公里,還在炎炎的北嶺地的範圍,料不到夜涼如水,清爽舒適。我沉醉在謎一樣的星光之下,靜靜地享受鮮風吹拂,連蚊蟲也識趣的沒來打擾,本來我還擔心徹夜無眠,誰知一會兒我便矇矇矓矓地酣睡了。
星光伴我眠,多麼舒適浪漫的一覺,太出乎意料了,在荒郊露宿竟會如此安然,是我這個城巿人想像不到的,我對大自然真的太陌生,她是那麼神秘莫測,令人敬畏,讓人感到危機四伏,其實卻比我們居住慣了的大城巿安全得多,不只無動物昆蟲騷擾,我的一切身外物諸如證件和錢財,就擱在沒有門鎖的營舍角落,動也不動地等著我去帶走,如此無牽無牽掛的安睡,真希望再來一次。
如此美妙的露宿經驗,香港找得到嗎?才不過要一片空地,一卷睡袋,看似簡單,想深一層又甚難實行,我們不是沒有荒山野嶺,只是嚴重缺乏安全感,若說蛇蟲鼠蟻可怕,其實衣冠禽獸更恐怖,除了落拓的露宿者,誰願意冒險在戶外留宿?幸好昨晚把心一橫,豁了出去,投入大自然的懷抱睡去,不然,我等良家婦女,在香港活上一輩子,都未必能經歷如此醉人的一夜。
下回預告: 3 魔鬼的波子
重臨Daly Waters Pub,有點無聊,無聊之際,發現在室外也掛滿無無聊聊的東西,近處有人字拖,遠處有車牌。
幸而酒吧不盡是無聊的擺設,看這東西頗特別,名為鐵騾子Donkey,原來是澳洲荒漠的熱水儲存系統,約1800年面世。
步往溫泉途中,所見樹木極枯乾,真眼冤。
泉水溫度攝氏三十度以上,在大熱天時泡浸,太沒趣。
以前的澳洲開荒者,就靠這種厚料睡袋,在荒漠露宿。
以圖窮匕現的方法,打開這個大睡袋。
用完這個Swag後,記住要自行收拾,好易啫,捲起來就成。
一定要有咁實,捲咁實,然後塞回布袋內,大功告成。
挑一處好地方,瞓街去zzzzzzzzzzzzzzzzzzzzzzzz。
今晚雖有營房可睡,但年青人情願蓆天幕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