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羊圈玩Rhodeo,有如此多羊,要捉一隻來擠奶,你估難不難?
一 勇闖澳洲東岸 (悉尼 - 開恩茲)
第七、八天 牛場雜憶
深入內陸,遠離海風的吹拂,天氣更燠熱,相信只有牛羊才肯來這兒住,沒法子,這些可憐的動物也是被迫的,牠們天生就要任人宰割,命中註定要以牛場為家,住在澳洲的牛場也算是幸福的了,先進國家設備一流,地方夠大,而且時不時還有像我們這些遊客來訪,可以對外交流,增加生活情趣,否則做牛做馬,天天吃飽等拉,養大了等宰,日子都幾苦悶。
牛場絶對是澳洲外滙收入的命脈之一,因為澳洲是僅次巴西的牛肉出口國,然而,論到牛場的大小,澳洲的牛場認了第一,相信沒有人敢認第二,因為面積隨時大過歐洲的國家。在香港超級巿場的凍肉櫃,鮮紅潤澤的澳洲肥牛,永遠是上價貨色,佔據最有利的貨架位置。其實我今次來訪的 Kroombit 牛場,在澳洲來說,面積只屬蚊型,約一萬英畝,即四十平方公里左右,幾乎有半個香港島那麼大,想不到這個專業牛場,賺外滙的積極性奇高,還染指旅遊業,連背包客也不放過,安排包食宿的牛場生活體驗,相信只有刻苦又貪新奇的年青人,才不介意遙遙路遠來到荒蕪的野外,發其澳洲牛仔牛女之夢。
一接觸到牛場悶熱的空氣,我們四個來自城巿的女子,都顯得十分介意,進了斗室大的四人間,寧可攤在小牀上,也不願再出房門半步,因為捨不得離開這兒唯一的空調地帶。奈何肚子不爭氣,到了晚飯時刻,無論怎麼怕熱怕蚊子咬,也要去開放式飯堂找點吃,需知道除了在這個與世隔絶的牛場,再無別處可以找到吃的,一日只得三餐,而且都要在同一地方解決,就算再熱,也不得發小姐脾氣,因為來牛場體驗的團隊眾多,姍姍來遲的話,可能連餸汁也撈不到。
牛場出產的肉食,份外甘美,只因肉質新鮮,何用星級大廚出手,牛場伙頭阿伯煮得一樣出色,熱呼呼從紅紅的柴爐端出來的烤豬彈牙且肉汁豐美,秘製咸牛肉出奇鮮嫩,還有滋味的羊肉馬鈴薯湯,完全嚐不到羊的膻味,我開懷得連啖兩碗,遲來的只有望煲底輕嘆。
吃得飽飽,來自五湖四海的新晉牛仔牛女都在夜空下圍著聊天,喝喝啤酒解暑,等待下個精彩項目 ─ 騎蠻牛,多年前我看電視節目「歡樂今宵」,早已見識過那隻把人拋得死去活來的怪獸之威力,不識好歹的,以為騎牛牛好好玩,若被摔到地上,好易斷骨或扭傷,我才沒有那麼笨,身水身汗儀態盡失不特止,隨時連隔夜飯也吐出來,認真不值,我們四女子不約而同,齊齊縮回空調斗室歎冷氣,好好消化滋補的一餐。外面傳來歡呼聲,還有噼啪的怪聲,那是發自電子鞭 Lasso,這是牛仔的絶密武器之一,要用特別的勁力才能鞭出響聲,我也心思思想去玩玩,唉,都是算了吧,憑我的雞手鴨腳,肯定通宵也啪不出丁點響聲。
澳洲牛仔生涯是怎樣?我終於可以一試,先要跟泥氹到草原行行山,體驗野外風情,對我們怕熱的四個都巿女子,這實在是個折磨,但他說只需一小時,我們只好就範,免令他交不了差。先要學習回力捧 Boomerang,原來這L字型的玩意,也分左右手的設計,是澳洲土著的狩獵用具之一,勁擲出去能折斷袋鼠腳、甚至鴯鶓 Emu 的頸,是種相當有智慧及環保的捕獵工具,拋出去的角度得宜,便能得心應手地飛回來,循環再用,我本以為是向正前面的目標物擲出去,其實不然,要歪一點,大約三十度吧,知道了基本方法,每人可試擲三次,幸好只是三次而已,因為角度和力度很難掌握,回力捧總不肯飛回來,我覺得自己一人飾演兩個角色 ─ 小狗和主人,自己擲棒給自己執,累死了,一點趣味也沒有,真不明白為何小狗玩這種遊戲,總是那麼興致勃勃,牠一定是白痴。
此行較為益智的發現,是認識一種霸道的植物刺梨 Prickly pear,泥氹摘了些紅紅的細小果子給我們看,樣子沒有甚麼特別,似是仙人掌類生物,其實它來並不屬於澳洲這國度,在十九世紀從美洲移植過來,本想用作天然的籬笆,以及牲畜的飼料,想也想不到它的繁殖力超級驚人,無聲無息地把澳洲原產植物趕盡殺絶,甚至用毒藥也不能殲滅,地土真可憐,因為人們的無知,默默哽了多少毒物,上天賜予每個國度獨特的生物,各自有獨有的生態環境,人類卻總是自以為聰明,給祂添煩添亂。擾攘至二十世紀,人們終於找出了天然方法克制刺梨的瘋狂生長,就是引入了一種仙人掌蛾吃掉它,今次人們總算學乖了,先搞清楚這種蛾的特牲才引進來,不致爆發另一場生態大災難。
做牛仔當然不能單靠雙腳行草原,一定要學識騎馬,否則如何馳騁無邊無際的草場,驅趕牲畜?牛場供人試騎的,當然不會是名駒,而是一些矮細的老馬,我騎的那隻很不濟,根本不願行,常自顧自低頭吃草,但貌似溫馴,她應該不會把我摔下來吧,教我們騎馬仔的阿伯如教神童,當眾人天才一樣,似乎把我們弄上馬背,大家就自動識得騎馬,易過學車。阿伯錦囊,騎馬只有五大注意:第一,開步或加速,用腳踢馬肚;第二,想停或減,拉緊馬韁;第三,要轉方向,往右拉右韁,往左拉左韁;第四,落斜身體向後傾;第五,上斜身軀向前俯。記好了,便出發;記不好,都要出發,邊騎邊摸索,在低馬力低性能的馬背上,以時速五公里前進,的確有足確時間去揣摩。
我的馬兒走了一小段路便懶著不動,低首吃草,五大注意之中,沒有對應之道,怎辦?我們的騎術教練伯伯,繞到我旁邊,即場教路,要我抽起韁繩,抬起馬頭,阻止她繼續「為食」,然後大力向馬肚一踢。
好殘忍呀,她一定是肚餓,否則怎會邊行邊吃,毫無追上同伴的鬥志?馬頭好重,我要用好大力,才拉得她抬起頭來,不再為幾根小草折首,雖然她是瘦馬,但滿肚溫熱的內臟,要我踢她肚皮,我於心不忍,怕弄痛她,太不人道,換著我是馬匹,也不想人家狠狠踢過來,己所不欲,莫施於馬,好吧,我試試和她商量一下,於是俯前向著她的耳朵,好聲好氣地說:對不起,不是食草的時候,我不想把妳踢痛,好女孩,快行吧,我們落得太後了。
馬兒好像通曉人性,緩緩起步,我真高興她聽我的話,可是我卻發覺,泥氹原來在不遠處冷眼旁觀,竊竊私笑。我的行徑很儍嗎?不想虐畜而已,有甚麼好笑?
我對騎馬沒有要求,她肯行就好了,不必爭第一,能在馬背悠閒地欣賞風景,已好滿足,可是教練伯伯見大家開始熟習,竟然增加難度,帶領眾人下坡,糟糕,情急之下,我已忘記應該俯前還是仰後,直覺想俯前摟著馬頸,希望有點倚靠,幸好我在隊尾,看見前人個個腰板伸直,我即刻有樣學樣,雖然馬兒下坡時顯得小心翼翼,但臨到中段她卻加快馬步,一蹦一跳似的,弄得我的屁股在她的馬背彈上彈落,嚇得我幾乎連心臟也彈了出來,更可怕是有一股向下的衝力,似要將我扯落山坡,這時不用阿伯提醒,也自然會拼命抓緊馬韁,上半身硬得有如殭屍,搏命向後仰,電光火石之際,我瞧見山坡滿是又硬又尖的亂石,多後悔這次學人來騎馬,萬一摔下山坡,頭破血流,半身不遂,便太不值了。
好彩山坡矮矮,幾秒後已下坡,驚魂甫定,才發覺我腳踏的鐵環,剛才跌跌撞撞之時,把我的腳脛撞得好痛,這時又不能下馬調校,只好強忍下去。學做牛仔,我連最起碼的裝束都欠奉,只是穿著平時的衫褲,其實從電視所見的牛仔也略知一二,戴寬邊帽、穿長袖衫長褲,還有長靴,不單是為了有型,而是有防曬防撞的實用意義。
阿伯怎會放過訓練我們上斜坡呢?好彩上坡相對容易,只要伏在馬背,她便會慢慢拾步而上,十分穩妥,比落坡有安全感得多,所以我這個連摸動物也不敢的無膽之人,不必勉強自己攬著馬頸。一小時多的騎馬考驗總算過關,感激我們那些識途老馬,在日落西山時,隻隻自動自覺懂得返回馬廐,全程有驚無險。多得她們經驗老到,否則我日後那能自誇有騎馬經驗?但我心知肚明,馳騁草原這種瀟灑的玩藝,與我這樣的膽小者無緣。
做牛仔至少還有兩大要求,是甚麼?就是射槍和趕牛。在我們今次的牛場生活體驗,當然不可或缺,只是沒有真槍實彈,也無真牛可趕。燒槍每人限三發,目標是從機器飛彈出來的泥鴿子,我還未弄清楚目標物的樣子,教練伯伯就已按掣,射槍對他來說,一定是與生俱來的技能,人人拿到槍,就知道該按那個掣發射子彈,他根本連教也懶得教,泥鴿啪的一聲已飛了出來,我本來眼力其差,加上懵然不知要射甚麼東東,胡亂放了一槍,阿伯沒好氣地宣佈我射失了,像是老早已料到的樣子,全無鼓勵後進之心,冷卻我射擊的熱情,終於三彈虛發。
尚餘一項試練 ─ 近距離接觸動物 ─ 亦即我的至怕,名為牧人競技 Rhodeo,雖然不是真的趕牛,只是溫馴的羊群而不是蠻牛,但要進入羊圈,在逾百隻山羊之中,抓一隻出來擠奶,埋身肉搏,打死我也不會幹,就算要我摸牠們一下,想起也怕得全身打顫,別說要捉了。我最多躲在一角,看看自告奮勇的年青人「送入羊圈」,原來捉羊之精彩,和鬥牛也差不遠,三人一組,先要在眾多驚恐狂奔的山羊中,撲捉一隻,屢次撲空後,終於抓著,然後要合兩人力才按得下掙扎中的山羊,讓第三人埋身擠奶,說起來簡單,幹起來像大搏鬥,才迫得羊媽媽就範,可憐她遇上新手上場,飛沙走羊,一片混亂之際,毛手毛腳那裡擠得出甚麼奶來。
小住牛場,最後連牛的影子也看不見,牠們或許被放牧到老遠去了,其實對一個有動物恐懼症的人,見不見也沒關係,我興幸我的牛場歲月可以告終。真佩服那些遠道來這裡做 Working Holiday 的女孩,把自己放逐到荒郊野外,與牛羊為伍,幹著不足為外人道的粗活,在只見草木不見人煙之地,人們慣常的吃喝玩樂都是那麼遙遠,太慘了,希她們早日賺夠外快,去外面好好看一看。畢竟,澳洲的 Outback 是一個令人嚮往的地方,有青春的話,來撒下一點又何妨?
下回預告:12 深入峽谷
射槍,乃牛仔必經之訓練。
今次訪牛場看不到牛,只見到羊。
捉羊極高難度,羊兒飛快閃避,三個大男孩,費盡九牛二虎之力,才按下一隻。
不知從何入手,噓!幾經辛苦,終於完成任務。
泥氹的背影 — 他在教我們玩Boomerang,這位穿拖鞋的教練,來個「三連發」。
這株就是險釀成生態大災難的Prickly Pear。
夕陽西下,牛場回復寧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