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素從後偷襲,給我一條活生生的項鍊,只好以笑遮驚。
二 勇闖澳洲北部 (開恩茲 - 達爾文)
在澳洲東岸由南至北遊了一遍,順勢往西轉,去 Northern Territory,繼續漫長的環繞澳洲之旅。從昆士蘭的開恩茲,到北領地的省會達爾文,最便捷當然是坐飛機,兩個半小時航程,機票約二百八十澳元,但若花得起時間,也可試試挑戰自己的能耐,走陸路穿越遙遙二千六百公里,體驗澳洲荒蕪的一面,歷險團有個四天行程,勇闖這段有如唐三藏取西經的沙漠之路,深入不毛兼包食宿及遊樂四日,只是四百澳元左右,比起坐飛機只多花百來澳元,便可見識一下連澳洲人也少去的神秘內陸 ─ Outback。
我早經 Adventure Tour 訂了這個行程,在開恩茲出發時,才發覺又一次被「賣豬仔」,因為來接的旅遊車,火紅的車身上是個完全陌生的標誌,叫沙漠行俠 Desert Venturer,不過,我的第六靈感告訴我,今次絶非騙局,為甚麼?平常的背包團,為省成本,只派出二十座位的麵包車,而這公司卻很大手筆,出動大型旅遊巴,看來像架裝甲車,甚有安全感,而且車子由內至外又新又光潔,簡直是旅遊車中罕見,我不禁暗暗叫好,難得還附有電視機,真是背包團難得一見的豪華享受,原來這車剛投入服務,難怪領隊 Daniel 丹尼愛護有加,嚴令禁止在車廂飲食,尤其是奶製品,事關這類東西很討厭,飲的時候香滑可口,但倒瀉會變得臭氣薰天,因為座墊或地板上的殘留物甚難清理,在密閉車廂加上高溫的荒漠會失控地滋生,丹尼身為領隊,集導遊、司機、清潔阿嬸重任於一身,當然特別緊張衞生事務。
不過,丹尼今次好彩,竟有拍檔隨行,分擔工作,原來有新手上場,丹尼要充當師傅,徒弟阿才 Troy,看來和他年紀相約,但高出一個人頭,阿才以前開貨櫃車,長途運貨,天天對著的,只有無人的公路,以及無言的貨物,幾乎悶死,怪不得對著我們十位老中青團友,顯得很興奮,只是經此一役,他便要獨當一面,帶團上路,他想起也有點擔心。我暗抹一把汗,幸好報了這團,不只有個經驗豐富領隊,還有生力軍支援,上路才覺安心,需知此團每天行車,平均八百公里,起碼要駕駛八小時,在香港當司機,已完成一天任務,休息去了,但我們的旅行團司機則要一腳踢,像鐵人一樣,日理萬機之外,每朝還要軍訓眾人五時半起床,六時早餐,務求六時二十五分踩油開車,趕及完成每日十多小時的行程,若是單人匹馬,夠精神撐四天嗎?
第一天 Cairns - Croydon
想精神好,有辦法,先去吸收負離子 Negative Ion,沿著一號公路駛三小時,便到我們首個目的地 Millstream Falls,這個被視為澳洲最濶的單層瀑布 Single-drop waterfall,二次大戰時曾是個軍營重地,老子有云,師之所處,荊棘生焉,但這裡卻令老子也要跌眼鏡,綠意央然,一定是負離子這種小東西作怪,它不愧為空氣中的維他命,隨著瀑布四濺的水花,散播到周遭的植物,無形中幫了它們一個大忙,負離子和水份及陽光三劍合壁,讓植物進行光合作用,製造新鮮氧氣,造福我們這批最終受益人。讓我來深深呼吸,淨化血液,活化細胞,重拾青春,還有助調整自律神經、趕走失眠、焦慮和頭痛,更可預防血管硬化,增強免疫力,如此有益健康的妙品,既不花費也無副作用,好過食補品提神。
提起補品,一吃便立見其功的,可說是蛇,秋風起,三蛇肥,天寒地凍來一碗蛇羹,遍體生暖,僵冷得有如冰粒的可憐腳趾,重獲知覺的一刹那是多麼的感人。時為澳洲夏季,估不到丹尼在中午時份,為我們預備了跟蛇有關的特備節目,當然不是蛇宴,三十幾度高溫,誰會儍到食蛇?而且除了中國人那麼大膽又識食,澳洲人又怎曉得將蛇煮出各式美味:製肉丸、熬湯、炒絲、浸酒...那麼我們特地來到出奇山 Mount Surprise,有何驚喜呢?周圍根本無景可觀,只有一位肥嘟嘟、穿獵裝的仁兄,笑咪咪等著我們,他是何方神聖,為何頸上掛著條大蛇?
此君叫羅素 Russell,是蠎蛇發燒友,專誠介紹我們認識祖家的名物,原來全世界最毒的蛇,十種之中澳洲佔了八種,最毒的一種名字很易記,叫做 Taipan,發音好似大班,這種長達兩米的大班蛇,在那裡最常見呢?正是此團所到的兩個省 ─ 昆士蘭和北領地 Northern Territroy,聽得我毛骨聳然,我從沒想過澳洲如此凶險,我以為遠離昆士蘭的濕地,來到旱處,便脫離鱷魚魔爪,可以鬆一口氣,卻竟仍身陷險地,內陸的蛇口多過人口,萬一被毒蛇噬著,豈不九死一生?
羅素向我們大派定心丸,他的見解很獨特,認為最毒的蛇反而不是最致命,何解?原來澳洲的蛇向來少接觸人類,河水不犯井水,大家無仇無怨,一直相安無事,所以毒蛇少會襲擊人,而且牠們比較害羞,愛躲起來,要是我們在森林行走,若不打草驚蛇,牠一般不會咬人,就算咬你,牠也未必會釋出珍貴的毒液,除非人們逞強去招惹牠們。令我稍覺放心的,是得知全世界因蛇吻喪命的人數,澳洲排名榜末,每年僅約五人,皆因他們對醫療事故反應快,加上醫院設備較先進,會備有蛇毒的解藥,所以能及時施救,而且根據羅素的資料,我發覺自己並非最易被蛇咬的一族,那麼,誰是高危一族呢?這類人有三大特徵,第一:通常是男性,可能是英雄感作祟;第二:摸蛇、捉蛇或殺蛇時被咬,我細小如鼠,那敢踫牠們?第三:與酒精有密切關係,究竟是酒後膽壯,抑或酒後糊塗,就不得而知了。
真箇世事無絶對,當我戰戰兢兢看著年輕團友玩蛇,心想誓死也不踫牠們之際,冷不防羅素將一條蠎蛇掛在我的肩膊上,教我動彈不得,無處可逃,幸好我沒有昏了過去,為免失態,我只得堆著笑裝作若無其事,更難得是沒有嚇得亂了頭腦,竟還曉得請年青團友幫我拍照留念,記下這原本不該出現的鏡頭,讓我難得一次的在人前炫耀一下。有幸成為我的「臨時項鍊」乃是一條叫 Clancy 的蛇公,應該屬於沒有毒的品種,對於我來說,兩者的花紋好像差不多,於是本能地緊張起來,雖然只是頸項有點癢,一點也不痛,不過,一股發自蛇皮的涼意,從我的後頸直透背椎,令我背肌不自主地發僵,咦,牠的頭正緩緩向後伸,往那裡鑽去?羅素叫我放鬆,又解釋給我聽,牠只不過習慣找暖的地方鑽而已。糟了,我的T恤衣袖鬆鬆的,蛇大哥,你不會是想探進我的腋窩吧?越想越可怕...喂,救命呀羅素,快來拿走你的老友!
羅素雙手輕輕一提,Clancy 便乖乖地離去,好險!這場「蛇秀」,繼而由室外轉入室內,來到一個清涼的密室,氣味很「蛇」,腥腥臭臭,一排三層高的木箱,這兒其實是羅素的玩具屋,箱內珍藏著他的寵物,透過玻璃可以看見箱內的珍藏,約有廿多條不同品種的蛇,羅素都要向政府申請牌照,有規有舉。剛好午飯時間,他順道加演一場「送鼠入蛇口」娛賓,這場蛇鼠之戰,實在相當殘忍,小小的白老鼠,活生生地被丟進密封的箱裡,內有條灰黑的大班蛇,那有活命之理?雖則大蛇像死蟮一樣,動也不動地縮在一角,心愛的美食新鮮空降,竟像不為所動。死神將至,無知的小白鼠仍懵懵然「吱吱」地叫,真替牠心驚。眨眼間,不知如何,大蛇已把牠捲著,只露出小小的鼠頭,連掙扎也來不及,小嘴再沒發聲,只是微微張著,紅紅的一雙小眼,咪成一線,大蛇像條越纏越緊的催命索,卻絲毫不用費力。漸漸地,小鼠不動了,眼睛也閉上了,樣子出奇的安祥,大班蛇有如熟練的殺手,無聲無息,殺鼠不見血。目睹小鼠被害,我卻沒有阻止,覺得自己很殘忍,再也不願留下看蛇吞鼠的慘狀。
離開出奇山,還會遇到何種驚嚇?原來去洗手間也要有思想準備,因為座廁可能會有埋伏,是甚麼?綠綠的一團東西,躲在廁兜邊的夾縫中,那究竟是甚麼怪物?不怕又臭又髒的便廁,我人有三急,怎麼辦呢?不如拉拉抽水掣,用水沖走它吧,果然水一來,它就動了,嚇我一跳,竟然是隻青蛙,伏在廁所嚇人,真可惡,可惜廁所水來沖牠也不走,仍然賴在座廁鑽來鑽去,我只好宣告投降,找另一廁格去,免得屁股會遭蛙兒咬。幸好僅餘的一格,沒有青蛙佔著茅廁,萬幸。這次青蛙奇遇記,並非在青蛙鎮上演,而是佐治鎮 Georgetown,這小鎮人口只有三百,無甚可觀,而且氣溫高達攝氏三十八度,難怪街上人影不見,若來早百幾年,可能會人頭湧湧,因為這裡原是個淘金小鎮,今日值得到此一遊的,似乎只為了找個「方便」之門,可惜今次遇上青蛙,搞到有點不大方便,若你有機會去佐治鎮的公廁,請有心理準備,或會踫到青蛙王子之吻。
雖然踫見青蛙,屬小事一樁,但太搞笑,所以向丹尼及團友滙報,丹尼卻見怪不怪,青蛙強佔茅廁,已成澳洲人眼中的平常事,但要小心的是,丹尼說這種青蛙有毒,難道澳洲是個充斥毒物的世界?不只毒蛇多,更有無處不在的毒蛙,太可怕了!若這樣想就錯怪了她,因為這種毒青蛙其實叫 Cane Toad,姑且譯作蔗蛙吧,是人們從夏威夷引進昆士蘭的蔗園,以為能吃光田裡的害蟲 Cane Beetle,怎料這些蔗蛙胃口好得很,吃完甲蟲,又會吃其餘的生物及死物,終於變成農民眼中的害蟲,好像我國民間故事「周處除三害」的周兄。從澳洲的經驗,我們又得到另一個教訓:隨便擾亂大自然生態,後果堪虞;何以見得呢?蔗蛙身有毒囊,連蛇也能毒死,因而所向披靡,牠的繁殖率更為驚人,在一九三五年來了一百零二隻,如今估計約有二億隻,雄據昆士蘭,更入侵北領地和新南威爾斯,澳洲這個舉世聞名的袋鼠國,可能有天會變成青蛙王國。
幸好澳洲罕有聽聞人類遭蔗蛙毒死,所以我不必杞人憂天,日之將盡,我們已到達是日的終點 Croydon,我還是看看丹尼有何妙法,消除一天的疲勞。先不回旅店,而是去湖邊,幹甚麼?游泳消暑。這個小小的包爾摩湖 Lake Belmore,風景算不得很美,但水淺而寧靜,在高溫境界被汗水醃了一天,連我這個不愛遊泳的人,也樂得投進清涼的湖水降降溫,身體馬上鬆弛下來,多麼愜意。驅車登 Diehm’s Lookout,眺望小鎮華燈初上,可是這個過氣淘金鎮的燈光,份外黯淡,三百居民無法再現一世紀前七千民眾的盛況,怎能與天上閃耀的星星爭輝?然而,置身人煙罕至的野外,遠離繁囂,令人倍覺神馳,假如香港的打工仔,在漫長的一天工作完結時,能像丹尼般,游游湖水,看看日落,那多美好!
享受完浪漫的湖水和日落,美中不足的,是入住一家褪色旅館,還傳聞這店鬧鬼,不過,對我來說更可怕的,是當我飯後獨自在昏暗無人的大街散步,無意踩著一團軟軟的物體,糟糕,顏色深深的,是狗糞嗎?似乎不是,它很有彈性,原來是隻蔗蛙,我應該沒有把牠踩扁吧,希望牠不會放毒液來報復我。細聽一下,其實周圍都響著「咯咯」的叫聲,張眼四望,在暗橙街燈映照的街頭,隨處都是蔗蛙,牠們似乎很懶,就蹲在地上,並不到處跳,算吧,我散我的步,小心別踩到牠們便是。驚魂甫定,前頭忽然傳來狗吠聲,遠遠有幾個黑影,似要作勢過來,嚇得我魂不附體,急急折返鬧鬼旅店,這晚若不發惡夢,算我夠運。
下回預告:2 游找水濂洞
Millstream瀑布的負離子水精靈,令人精神奕奕。
第一次跟Desert Venturer野餐,看看背景,就是我們的坐駕,又新又靚。
丹尼把一切弄得整整有條,又教導團友幫手弄餐。
餐後,羅素在出奇山表演蛇秀,大家好小心,保持安全距離。
羅素和他的愛蛇。
快來看看羅素的「蛇竇」!
全世界最毒的蛇:澳洲大班蛇 Inland Taipan。
可憐的小白鼠,被蟒蛇活活勒斷氣。
你感受到嗎?這城現在的氣溫高達攝氏38度!
這團東西是乜東東?蹲在廁內想嚇死人咩!
Lake Belmore雖然景色一般,但在熱如沙漠的北領地,讓遊人有機會下水泡泡、解解暑,特別令人覺得她可愛。
Diehm Lookout — 小鎮現在只有三百居民,在淘金時代,卻曾有七千人聚居的火紅城鎮。
看這旅店的樣子,似不似鬧鬼?好在我信耶穌,冇有怕!
黑暗中散步,不小心踩到的,就是這種蔗蛙,睇真啲,原來呢啲蛙兒,成條街都係!